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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6-07 14:09浏览次数:times

【已完结,全文1.5w字】

我穿越过来时,一帮大汉正凶神恶煞地围绕着我,逼着我仅以一足之距立于池塘边。

大汉后边,一年轻女子正列数我的罪状。

她拿着一状纸,嘴里念念有词:“齐家之女...婚前行为不检,与人有染,无羞恶之心;与媒合谋,谎报生辰八字,嫁之忠弟,害其突发恶疾而死...”

池塘倒映出我身着红色嫁衣,满头琳琅发饰,这是一个女子一生最好看的时刻。

这张脸与我本身的脸几乎一般无二。

只是她,大致是被卖作新妇冲喜,与有情人分离,新婚之夜,丈夫突发疾病死了,就被那家的亲人给恨上了。

女子念至末尾:“...按我朝律法,将齐氏判沉塘”。

这这这,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威胁上性命了呢。

女子使了眼色,大汉朝我步步紧逼,本就艰难的距离更是难以立足,我抱着旁边的柳树瑟瑟发抖,希望有奇迹发生能救我狗命。

“支持白派,予我自由;支持白派,予我自由...”

不远处传来一群人激昂的声音,锣鼓震耳欲聋,让人不由得被吸引。

我趁他们愣神,用尽力气推开大汉,朝他们大喊:“我也支持白派!”

锣鼓声节奏有序,但于停顿处听到了我这发自内心的的大喊。

为首的人挥手让人停下,晚冒金星:“这位娘子谓之有识之士。”

我清了嗓子,故作高深道:“不自由,毋宁死。”

他果然眼前一亮。

我再沉吟:“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那人激动地握住我的手:“知音啊知音。”

我朝他尬笑了一下,若知音有难,能否帮个忙?

许是被我的行为作弄的措手不及,年轻女子带着大汉赶来,声势浩大,要将我捉回。

我惊恐地躲他后面:“救我!”又加上一句:“他们要拿我去沉塘。”

听得这话,他的表情变得愤怒,狠狠地呸了一声:“糟粕!”

他将我拢至身后,抬起头理了理领口,睥睨地望着他们,旁边有人搭话:“这是高太尉的独子高小衙内。”

年轻女子有些犹豫了,但又变得坚定:“齐女犯了过错,应行沉塘之罚。”

她摊开手中的长纸:“此为罪名状,还请衙内细阅。”

高小衙内瞥了一眼罪名状,嗤笑一声:“迂腐。”

我附和着点了点头。

“不过一张歪歪扭扭的,没有任何道理的渣滓罪书。本衙内要罩着的人,在这个地方,没人敢说个不字。”

女子身后的大汉很凶猛,但没人敢得罪权贵。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高小衙内,只好咬着牙带人走了。

高小衙内将我捞起,憨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有我在,不用怕!”

谢谢你,你在我心中,高帅!

一路上,我与他从“把酒吟诗得自由”浅聊到“从心至百骸,无一不自由”,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世道,造就了衙内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于是我遇到了他爹。

有一个衙内从前很猖狂,然后他被他爹抓住了。

像是老鼠见到了猫,血脉上的压制。

一个眼神,意气风发的衙内瞬间低头顺眼,略带哭腔地对我说下次再来见我。

衙内一走,本来成群结队的一群人瞬间犹如鸟兽散。

留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喂,借点钱啊。

扯了扯衣服,深觉自己当前如此扎眼。找了一家最近的当铺,当掉了首饰衣服,买了一套正常耐用的衣服,考虑起了生计的问题。

询问路人找了一家简陋的客栈,见街旁一阿婆正在买吃食,一个小摊子,卖一些烧饼。

买了几个烧饼,遂与阿婆唠上几句:“...阿婆这小摊车在哪买的啊?”

“......”

“姑娘也想来摆摊车?”她压低了声音,怜爱地看着我,“城东的胡家工匠店,报老拙的名字,给你一个朋友价。”

陈阿婆很是仗义,虽然这么说很是奇怪,但她确实帮我张罗着,还说以后要带着我一起摆摊车。

天气炎热,陈阿婆的烤饼也有些噎得慌。我考虑起做些绿豆糖水,酸梅汁,可供过路人解渴。

为感念陈阿婆的好意,我将“捆绑销售”的想法与她说了。

夏日烤饼不好卖。若是有人同时买了我家的糖水和阿婆的烤饼,可便宜两文钱。

阿婆听了以后直呼我聪明,要与我均分这便宜的两文钱。她柔和地凝视着烤饼:“只要能卖出去,就能赚钱。”

但摆摊第一日,就遭遇了变故。街口人群骚动,大家恍若惊弓之鸟。

阿婆眼疾手快地拉着她的摊车,我的摊车,还有我,躲到了暗巷。

我蹲在地上灰头土脸,满脸疑问:“阿婆这是...”

阿婆擦了擦鬓角的汗,低声对我说:“是巡官,若是不慎遇上他们,要被抓去做奴婢的。”

我面色变得古怪。

“你不要怕,我上头有人,”她低声安慰我,“我年轻时豪爽仗义,结交了很多朋友。每次巡官来查,我几乎都能提前知道消息。”

我忍不住发问:“阿婆,这么多年就没翻过车吗?”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有。但我朋友多。每次只丢了车,命没丢。”

“以前这也有很多人摆摊车的,但他们没我运气好,都被抓走了。”阿婆唏嘘不已。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大概就是一种许多人曾倒在我面前,但我独自苟活的心态吧。

接连数日,我都被折磨地身心俱疲。

摆摊第五日,一如既往累的不行回到客栈。

关上门,发现茶桌上正坐着一华服男子,身边还站立着一黑衣佩剑之人。

我与他们大眼瞪小眼。

半晌,我打了个哈哈:“抱歉,走错房间了。”

未触到房门,便被持剑男人横剑一拦。

我被吓的一哆嗦。

华服男人开了口:“你没走错,叶姑娘。”

我未注意到姓氏上的变化,过这几日我早已忘了我应该姓齐,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们是谁?”

他并没有理会我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我,自顾自地说下去。

叶菱,年二八,生于丹江均县。父母早亡,由祖母抚养长大。祖母在时,与邻家吴家大郎定有亲事。吴大郎上京赶考,祖母死后,遂投奔。”

“途中遇人被卖进齐府,作齐家小姐的婢女。被齐家二少爷看中,想强纳为妾。齐父齐母甚是不喜。恰逢齐家收了钱家银钱,卖女求荣,齐家小姐不堪父母所作所为,与情郎私奔。”

“而她,便被顶替齐家小姐送进了钱家大门。”

我的心砰砰直跳,直觉告诉我这便是我的身份经历。

我警惕:“你想干什么?”

华服男子轻笑了一下:“莫紧张,我既然能够将你的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自然是有求于你。”

他低头摩挲着衣角:“我们带着诚意而来,作为敲门砖,已经将你与齐家的事情压下,以后,没人敢来找你的麻烦。”

眼前大概是比衙内更麻烦的权贵,我深知我没得选择。

我道:“杀人越货的事情不干。”

他仿佛被逗笑了:“这也轮不到你啊。”

我不解:“为何是我?”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因为你坚定不移地支持白派。”

?什么?

“你与高小衙内一路上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没想到,这世道竟然有这样看重白派的人。”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非你莫属”的认真。笑容愈发和善:“将此事交于叶姑娘,我很放心。”

第二日,我照常去摆推车。

我新的老板五爷并未说何时将我塞进摄政王府当,只让我如常行事,不留异样,自会安排妥当。

来到异世界也有多日了,都在战兢中存活。内心极其不愿掺和这政权大事,但五爷威逼利诱,允我若按照他的命令行事,必会保我安然无虞,且事成以后,可许我一诺,万两黄金或者万亩家田,皆由我心愿。

我觉得,自古富贵险中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区区细作,有何难的。

今日陈阿婆做的烤饼尤其多,说是得了风声,今日巡官定不会来,所以敞开了卖。

我心中惋惜,早知也多做点糖水了。

至日中时,天气最为炎热,来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我的摊位投下一片阴影,我正欲招呼。

那人凶神恶煞道:“抓起来!”

四周的摊位也被惊的四处逃散,但巡官们像是有备而来,不放走任何一个。

我的摊车被收走,人也被扣留走,内心欲哭无泪。

阿婆啊阿婆,你哪来的无证消息啊。

在一行人中,我被分配至年轻姑娘一列,与阿婆彻底分开。

被送至一小院,一中年妇人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挑选猪肉。

再被塞入一辆马车,下车时我看到闪着金光的四个大字的牌匾“摄政王府”。

我才恍然,老板啊老板,你真的是做的滴水不漏水到渠成啊。

我们跟随着管事从侧门入府。

摄政王府,是王朝中大约除了王宫以外最为气派的房子,亭台楼阁,花园苗圃,色彩纷呈。

我不由得好奇抬眼看了几眼,便被管事的人瞪了,低垂下了眼眸。

管事拿着一把戒尺轻触自己的手心,教育我们:“做事要谨言慎行,谨小慎微,伺候好贵人才是最重要的。万不可存了任何不必要的心思,自古有这种想法的,都活不过明日。听明白了吗?!”

我们唯唯诺诺地应下。

做奴婢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虽然本质上身为齐家小姐的奴婢不是我,但我的身体却很勤奋,砍柴,烧水,洗衣,扫地,真的除了累没有什么不好。

特别是我在一月后收到王府丰厚的月例时,更为兴奋。

就在我堪堪忘记我是一名细作时,我在茶壶底下收到了五爷的来信,上面高冷地写着两个字:近况。

此时房间里只有同屋的小桃一人,若我没记错的话,今早并未见到这纸条,而我一早都憩于屋内,进出的唯有她。

我试探着问:“小桃?”

再试探一句:“五爷?”

她突然跳起来捂住我的嘴。

成,这更不打自招了。

自我住进这屋以来,勤勤恳恳工作,认认真真与同事打招呼。唯有小桃,沉默寡言,有些时候不在状态,格格不入一般。

她紧张地要我不要说出来,我掰开她的手,用眼神询问着她。

她说这是接头人在漪澜筑旁的榕树下给她传的消息,并让她传给我。

她又委屈地说,自己待在这里两三年了,还未见过摄政王,但等来了我这个新人。

我: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了。

气氛诡异中,一人推门而进,是我邻床的海棠。

她在床边摸索半天,揣着东西神行诡谲。

我叫住了她。

她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安和殿的侍婢又被换下了一批,婢女的调用都由管事来选...”她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离开后,我战术性咳嗦,对小桃说:“借我点钱。”

她疑惑:“干嘛?”

我恨铁不成钢,狠狠道:“借就对了,管那么多干嘛?”

她羞涩道:“我...我没有钱。”

在王府两三年了,月例竟都用来买吃食了,天知道,小桃还是个吃货+月光族。

凑不到一点钱,只好战术性摆烂。

没曾想,在宣布安和殿的婢女名单时,竟然有我二人的名字。

管事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些交钱的人:“入府时就告诫你们要谨言慎行,不要做不切实际的想法。”...她真是富贵浮云之人。

入府一月多,我从干粗活的婢子成了端着精致盘子美味珍馐的安和殿女婢。

午时,女婢排成两行,各端一盘珍馐,垂眸鱼贯而入。

我盯着手中的盘子都心猿意马,更不用论爱好美味的小桃,那表情像是要将面前的生吞活剥了,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敛一点。

手中的佳肴被人端走,我低头站在一旁,眼角只能触到骨节分明的手。那手,手指纤长,仪态端庄,令人有再窥之欲望。

算了,不敢。

安和殿的活并不轻松,主殿的活本就要干的更细致。昨日轮到我守夜,补了一觉后又要继续当值。

我揉着酸痛的肩膀来到膳房,不见小桃,见人围着一处,心道不妙。

“主子的膳食,主子还未动口,你竟偷吃!无法无天了都!”膳房掌事气急败坏,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小桃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应该是被这场面吓到了。

我急忙扒开人群给掌事陪笑,阻止她说出什么打死人之类的气话:“姑姑,您消消气,”我轻轻地揉着她的肩膀,“惩罚的事可以等会儿再说,当务之急是要把王爷的膳食备好。”

掌事脸色不好,但语气平静了下来:“膳食为了保证新鲜度,每日的份量都是规定好的,哪来的那么多给你重新备好。”

小桃拽着我的衣角轻声说:“我就偷吃了一块。”

我向掌事表达可以重新摆盘或者减少一块求得吉祥数字的意思,但她怒目圆睁:“你是说让王爷吃她吃剩下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不知变通,不能当成类似是厨师做完浅尝一块吗?

于是我又向掌事建言,将此盘糕点换成金丝枣糕。金丝枣糕做法简单,面粉红枣也都一应俱全。可问题是昨日呈过了。王府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便是昨日的膳食今日不得重复。

但侍奉的那么多天,我百无聊赖中能看出摄政王最喜这糕点,我向掌事担保,若是王爷大发雷霆,皆由我一人承担。

晚膳时分,萧原安注意到了这盘糕点:“吾记得,昨日上过这道膳食。”

语气平波无澜,但令人生怯。

“回王爷,”我腿软地跪下,“金丝枣糕具有健脾养胃、养血安神之特效。膳房感念王爷操劳,擅自主张,还请王爷恕罪。”

“是吗?”他笑了笑并未说些什么。

只是气氛愈发的低沉,布菜的婢女也许是今日才上岗,被吓的出错了好几次。

他有些不耐烦,指了指我:“你来。”

我抬起头来,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哦天哪,恕我词穷,但真的太帅了,此刻微微蹙着的眉心都长在我心上。

我应了一句“是”,便替了布菜婢女的工作。

彼时皇室有“菜不过三口”的规定,我看这满桌子的菜倒也合理了。

我夹了一大夹木耳酸笋,不超过三次,兔肉是一次也没碰。这是多日来从萧原安的小动作中看出来他的喜好。

萧原安应该也注意到了,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稍挑的眉梢显示了他的心情不错。

吃的餍足了,我功成身退时他叫住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婢女名唤叶菱。”

他道:“以后都由你来布菜罢。”

一顿饭后,我升职了。这像是平地起风波,素来升职要么是水到渠成要么是掌事的提拔,由王爷亲口点提的倒是少见。

大家纷纷祝我要平步青云了,若是日后苟富贵勿相忘云云。

膳房掌事也甚为惊讶。

“没有姑姑的提拔,我哪有今天,”我忍痛拿出了我唯一一点的积蓄,“姑姑念在小桃是初犯,不懂规矩,饶了她吧。”

膳房掌事顿时眉开眼笑,连声说“好”。

按照王府规矩小桃本应逐出王府,但膳房掌事只是降了她的职,又成了低阶婢女,住回了原来的屋子。啧论这不解之缘。

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我不忍心,只好送她四个字:“低调一点。”

“以后我有什么情报都需要由你来递送。”我低声对小桃说。她眼睛一亮又兴奋起来,祝福我一定要得到摄政王的青睐。

干卧底她竟然是专业的,初心不改。

自我成了布菜婢女,活都比以往轻松了不少。只是突然升职,守夜的活还未来的及轮换,管事说委屈我守一下上半夜。

今夜不太太平。

王爷的贴身女婢端送茶水进房,摄政王摔翻了茶水,婢女也被拖了下去。

管家刘英看到房门前的我:“杵着干嘛啊,进去收拾啊。”

抱歉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业务不太熟练。

哪怕隔着大半距离,我也能感受到殿内的低气压。

收拾茶具的时候,明显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不得叹道,有钱有势的人,觊觎的人太多,也是在刀尖上舔血。

我出来时,刘英又递给我新的茶水,让我送进去。

不是啊大哥,你不敢啊,我也不敢。

但人微言轻,只能认命。

我轻手轻脚地将茶水端于案桌上,生怕引起摄政王的注意。

人越怕什么来什么。他瞥了我一眼:“是你?”

这让我怎么回,我只能尬笑。

半晌,他道:“会研墨吗?”

“回王爷,学过一点。”电视剧上学的。

他不说话我就识趣地拿起墨条慢慢地干。

就在我渐渐步入这个舒适圈的时候,响起了他的声音:“倒水。”

我连忙应道:“是。”

“倒少一点。”

“是。”

“慢一点。”

“是。”

“快一点。”

“是。”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啧。”

我惶恐:“奴婢有罪。”

他懒洋洋地声音:“嗯。”

我下跪:“求王爷责罚。”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他心情变好了,他轻敲了墨砚,道:“继续研墨吧。”

“是。”

我出来时,手都是酸胀的,刘英怜悯地看了我一眼,好心地让我去睡觉,守夜婢女也有人替了我。

第二日早晨我扶着酸痛的手臂去给萧原安布菜。

满脑子都是我淦!

夜晚,我找来小桃,送出了来府以来的第一份情报。

小桃崇拜地看着我说这是她两年来传的第一份有内容的情报。

我:谢谢,并没有觉得有多荣幸。

她给了我一个拥抱并表表示要我好好干,我们的荣辱系于我一身。

我:挺无语的。

只是尝到了好处,就会想尽办法再得到一些。

作为贴身婢女的好处太多,端端水倒倒茶研研墨,哪怕杵着,近距离总会知道一些东西。

我要为了成为贴身婢女而奋斗。

只是我没想到那一天来的那么快。

这还要感谢前面的人作死。一人下鸠毒,一人下媚毒,双双把家还。

仅一月,我就从安和殿的婢女破格提升为贴身婢女。

这升职速度比火箭还快。

当了贴身婢女我才知道王爷的贴身婢女只有两个。

这不应该啊,宝玉的贴身婢女都五个了。

“王爷不喜多人伺候,只保留了两个贴身婢女。”春喜淡漠地说。

春喜是被提升的另一个贴身婢女,性格有些冷淡,按辈来说她比我大些。

第一次以正式编制的身份端茶送水,有点紧张。

我走进房门,面对萧原安站立着一个人,浑身漆黑,颇有五爷身边侍从的风范。

走近了才发现,连脸也长的如此相像!!!

他大概是述职完了,行礼作揖转身退下。

没听到什么,好可惜。

“看上了?”萧原安突然的出声吓的我一哆嗦,差点茶给翻倒。

什...什么?我心中这么想,竟也这么问了。

“王龙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你有时也颇得我心,”他似笑非笑,“用一个方法把你两都放在我身边,倒也不错。”

我如临大敌,立马跪下表忠心:“婢子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顿了一下,“婢子绝无二心,一切都由王爷做主。”

他轻笑了一下,轻到仿佛是我的错觉,语气又变得懒洋洋,“起来吧,服侍我更衣。”

“是。”

萧原安大概很有洁癖,每次吃饭时都要换一身衣服。

这就让人不禁联想到婴儿每次吃饭前都要挂块布,异曲同工之妙。

虽我被提升为了贴身婢女,但布菜的事情还由得我来。

好累啊,能不能拿两份工资。

伺候这么多天,我对萧原安的喜好琢磨的一清二楚,哪怕上了新的菜品,我也能从他的行为中窥得一二。

破格提升也是有点真本事的。

府内上下都要尊敬地唤我一声“姐姐”。

我与春喜分工明确,就是你有事的时候我干,我有事的时候你干。

伺候萧原安洗澡的事我一向推脱,只是今天春喜身体不舒服,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浴池烟雾缭绕,走近了有股浓郁的药香味。

萧原安赤裸着上身,在池中闭目。

我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尤为刺耳,但他未曾睁眼,像是习惯了,只吩咐道:“继续。”

我一时手足无措,只好怯怯地张口:“王爷。”

“是你?”

他睁开的眼中闪过杀意,我慌张道:“春喜姐姐今日有事,因而派我过来为王爷伺候沐浴。”

浑身散发的寒意连浴池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一瞬间,我连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似乎过了好久,我跪的腿都麻了感觉今日要交代在这里时,他的声音传来:“过来伺候。”

刚才的惊吓让我手脚冰凉,而一直浸泡在浴池里的身体是温热的。从皮肤传到指尖的温度,稍稍安了我的心。

“叶菱。”我的心提了起来,他的声音循循善诱,“你可曾看到什么。”

“奴婢没有...”

“吾药浴的事只有亲近之人知晓。”他并不在意我的回答,打断了我的话。

“一是做我的人,二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走出这扇门,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你择其一。”

他的目光并未看向我,但我仿佛全身都被牢牢锁住了一般。

“奴婢愿做王爷的人,任王爷差遣。”

清早时桂花的香味令我神怡,工作路上遇见每个人都对我是毕恭毕敬的。当然平日里也是毕恭毕敬的,只是现在,仿若噤若寒蝉。

我到了安和殿才知晓春喜做错了事被降职,罚了半年俸禄。而我,是摄政王身边的唯一的贴身婢女。

刘英本想再提拔一人,被萧原安制止了:“暂且不用。她吾用的顺手。”

这样一来,我的身份水涨船高。

这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在我眼里,是刀尖上跳舞的事。

伺候萧原安更衣时,他并未挑选衣服,只是望向我:“你一向窥得吾心,你来挑选。”

我!!!淦!

我挑了一件大红的衣服,满口胡诌:“今日天气舒朗,是以红衣迎之朝阳,寓意吉祥顺风,且更衬得王爷丰神俊朗。”

他点头:“可。”

用膳时,他从不喜说话,今天破天荒地说了一句:“鸭肉比之兔肉,何如?”

我恭敬道:“鸭肉老柴,兔肉腥膻,婢女更爱之这道莴笋冬瓜。”

他似乎是满意了,安静地吃饭不再说话。

到了晚上,在我工作完成后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萧原安道:“将吾的偏殿收拾出来,供给叶菱居住。”

偏殿按例是给予受宠的娘子居住,但也不乏给贴身婢女居住的,以寻求随叫随到。

众人皆道我要一飞冲天。

可外人只见我满身荣华,怎知我一身心酸啊!

萧原安上朝时,我恶狠狠地在纸上写下“萧原安有疾”五个大字递与小桃,作为第二次的情报。

王府内规矩森严,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总会发生一些矛盾。

我身为婢女的头头,自然要公正严明。

在看清跪在下方的两人时,我头都大了。

虽然发髻缭乱,但依稀可见其中一人打扮的艳丽些,比旁人多些首饰珠钗。

这人我认得,名唤清莞。我刚到安和殿的时候,她对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把“我要当上女主人”的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明明婢女们穿的同一件衣服,硬要修剪一些,要比他人显得苗条。

据说是太后塞进来的。但同为婢女,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狂什么,傲什么,那点微不足道的背景支撑不了在王府活下去。

此人甚蠢,有点心机,不如没有。

我人微言轻时能避着点就避着点。

另一人,是我们的老朋友小桃啦。

管事换了人,但很明显,优良作风一脉相承。因为没交钱,她又被送上来当安和殿的婢女了。

小桃身上有着白派之人的明显特征,胆大,比如偷吃糕点;自由,比如独来独往,从不喜和人交流;直率,比如你骂了我我就打你。

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我思忖了半天,怎样才能不露痕迹地偏向小桃。

最后,我降了清莞的职,让她去外院做个婢女。对小桃,我罚了她一月的俸禄。

触到她哀怨的眼神,我忍痛将我的俸禄给了她。

萧原安下朝后我要给他准备好药浴,一周两次,周一和周四。因为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所有都得由我经手。

药品很多,药材很重,我垮起个批脸。

萧原安入浴池时我都避开来,他静坐后我再侍奉左右。药材每半个小时需得加一次,且需温热的,我算好时间就得去一趟隔室。

我垂眸侍在一旁,鬼使神差地,我轻抚上他的肩膀,“王爷辛劳,由婢子为王爷按摩按摩吧。”

他抬了抬眼,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渐入佳境时,我斟酌着开口,“婢子今日罚了一个人,那人行事乖张,全无规矩可言,”我仔细地注意他的表情:“只是婢子听说,她是太后娘娘送进来的。”

他不说话,我的手下愈发轻柔。

“无妨,殿中大小事情,都由你决定。”

他眉头舒展,显然心情不错,很好说话。

“谢谢王爷。”

这么大一个承诺,我心中喜悦。果然男人喜欢去按摩店是有理由的。

约摸到了时间,我去隔室搬来了新的药材,将它倒入浴池中,转去一旁伺候。

他动了一下身子,抬眼看着我道:“继续。”

大约是晚上双手太过劳累所致,我睡不着,蹑手蹑脚地出门走走。

今日的守夜婢女是小桃,她见到我很是兴奋,“叶菱!”

我急忙跑过去堵住她的嘴,示意她小声一点。

她问我怎么还不睡。我说睡不着出来走走。

她说我不能睡,我们来聊聊天吧。我说好。

一阵缄默后,她问:“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我违法摆摊送到这儿当婢女。”

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问你呢。

她说我因为吃的太多家里养不起了,被卖当婢女了。

大哥莫笑二哥。

对于遇到五爷的事,我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提。

她左看看右看看,瞥见我的腰上挂着的玉珏。

她好奇道:“这些日子我见它一直不离你身,它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害它是为了提醒我,如果不好好工作,我就只有这一个能换钱的东西了。

我道:“嗯。这是我定亲的半块玉珏。”

“你定亲了?”她很惊讶,声音都变大了不少。我又捂住她的嘴,“嘘”食指放在嘴巴上让她轻一点。

“自小定的亲事,是隔壁吴家大郎。”

“那他人呢?”

我耸耸肩:“不知道,他上京赶考已经数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若他中了第,你就是进士娘子了。”

“或许吧。”

夜晚繁星点点,一闪一烁。

习习凉风吹过我的脸庞,抚上我的眉梢,带来些许困意,我与小桃告辞,便回了偏殿。

从前的车马慢,人工传信也慢。等了大半个月,收到了五爷的回信,上面写着莫名的八个字:“等待,祝你一臂之力。”

我半晌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直到今夜一帮刺客闯入,我对上那熟悉的眼睛时,才反应过来。

幸而王龙被派去做任务,不然我觉得今日是什么兄弟相认的场面。

黑衣人与侍卫厮杀,刀光剑影,我瑟瑟发抖。

人在最危险的时候,会去向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比如现在,我连滚带爬地去往萧原安那边。

偏殿离主殿并不远,我却感觉过了大半世纪。

萧原安见我的第一反应是惊讶,他问:“你怎什么不躲起来?”

我...这是一个表忠心的好时机,“婢子一介微命,也想尽些绵薄之力。”

他嗤道:“累赘。”

“......”

话是这么说,但他似乎是心软了,“跟紧我,别乱走。”

黑衣人渐占下风,但一人剑走偏锋,朝萧原安这边袭来,赫然是五爷身边的侍卫。

我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都能感觉到二人的相似,难道一个摄政王能看不出来嘛!

我声音很紧张,拽着萧原安喊道:“王爷,王爷。”

萧原安不耐烦,但还是低垂下了头,“做什么?”

我朝五爷身边的侍卫挤眉弄眼,示意他换个人过来。

但他应该没听懂,剑气直愣愣地朝这边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这剑扎进了我的肩膀。

我晕倒前想的是,原来五爷是个恋爱脑。

我醒来时,口干舌燥,浑身都痛。

小桃扶我起来喝水,嘴边叭叭不停,“你英勇救王爷的事已经传遍整个王府了。”

“你本就得他喜欢,又加之救命之恩,这不妥妥情报收到手软的程度。”

“你滚,”我痛的龇牙咧嘴,“先关心关心我好吧。”

她直说我的错我的错,我问她:“我睡了几日?”

“三日。”她的脸色变得古怪,“王爷守了你三日,今日催的实在太急,他才上了朝。”

“管家听闻我与你关系最好,就免了我手头的活,让我来照顾你。”

一种古怪在我心头荡漾,感觉有好多事情一息之间就变了。

萧原安下朝以后听闻我醒了,朝服未脱便来见我。

“你感觉如何?”他捻了捻我的被角,柔情地仿佛一个丈夫对妻子的低语。

我压下心头的异样,“多谢王爷挂念。婢子没有不适。”“你救了本王一命,想要什么赏赐?”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要将我吸进去。

若平时我定挟恩图报,狮子大开口,只是如今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愿意。

“婢子救主乃是本分,不奢望得到什么赏赐。”

我顶着灼热的目光,感觉自己被涮了一遍又一遍,慢慢地,他终于失望了,脸色也变得极不自然。

“你好好休息,吾日后再来看你,”他起身,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又柔和了一些,“你有什么需要都与下人说。”

他走后,空气都静谧了。

“喂,叶菱,”小桃好整以暇地盯着我,“我都看出摄政王的意思了,你还不懂吗?”

我知她什么意思,但我从未想过。在有些问题上,我与“白派”的想法不谋而合。

说不出是什么心理,萧原安来看望过我几次。我的应付恭恭敬敬,再无可在他接受的范围内耍些小心思。

萧原安纵使稍有不霁,但还是命人好生照顾我。

我无措时就抚摸着我身上的玉珏,小桃恍然大悟:“你是为了你的吴家哥哥。”

“你竟如此情根深种。”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不过并不需要解释。

自我的伤慢慢调理好,我与萧原安也重拾了以往主仆关系。

我还是一个看懂上司脸色的好下属,他仍是一个喜欢挑刺的好上司。

十月初是重阳节,我作为摄政王的唯一贴身婢女也要随他一同进宫。

早在九月初,管家就让我挑选衣服样式,为去宫宴做好准备。

我挑选了一件粉色菱花的款式,衬我娇嫩。

前几日裁剪好后送来与我试穿时,连小桃都夸我好颜色。

十月四,重阳节,微风,天气晴朗。

我随萧原安入宫,无人不毕恭毕敬,低头问安行跪拜之礼。

我恍然才知,他是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我与他,本就云泥之别。

我侍立萧原安后方,却于下首位见到了我的老板。

!!!!!

“问三哥安。”五爷率先行礼。

萧原安点了点头。

“此婢女颇为好颜色,”他转头看向我,眼中闪过戏谑,“三哥能否割爱?”

我面上无波无澜,内心大喊老板!老板!老板!what are you doing ?

萧原安语气平静:“此婢我用的甚为顺手,若是五弟看中他人,三哥定赠予你。唯她,不行。”

五王爷面上惋惜,“可惜,不然做吾侍妾,不用如此劳累。”

我心中警铃大作,脑中像是bug附了体,全是感叹号。

但很快我的视线被前方的人所吸引。

“下官吴子裴,祝陛下万寿无疆,国运昌盛。”

一俊郎年轻男子立于一老人身后,众人窃窃私语。

“邵尚书有意将女儿许配给吴子裴,出席什么场合都带着他。”

“也不知道邵老眼光怎么长的,寒门庶子,才得个举人,一芝麻大小的官品,也值得将女儿托付?”

大家唏嘘不已。我听着这名字,格外熟悉。像是这具身体的直觉反应。

大概就是原身的青梅竹马吧。

我与吴子裴的视线对上,他脸色变得分明,我寻了个借口离开,果真不过一会儿,他也赶上了。

吴子裴惊喜地拥住我,“阿菱,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极度抗拒地推开他的手,他也不觉,只是兴奋地继续说:“我听闻摄政王有一个极其喜欢的婢女,还救了他一命,叫叶菱,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的眼神黏腻地看我像是一块香饽饽,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一见面,不问近况如何,不问家里是否安好,着重点全在摄政王身上。

“阿菱,待我做大官,我一定风光娶你回家,只是,”他画风一转,“我人微言轻,你在摄政王面前,能否为我美言几句,为我引荐一下。”

“好阿菱,你帮帮我罢。”

大哥,你装都不装一下吗?

我冷笑:“帮,怎么帮?”

一个女子对于一个对她有所图谋的男子来说,能怎么帮?

他一时语塞,继续画大饼,“阿菱,你信我,我们十多年的情感,你还不了解我吗,”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写的。你只要将它交给摄政王,就成了。”

后来我真接过了这封信,原地驻足了好久。我的心头复杂,情绪纷飞。

我想,若是真的原主在此,又是作何感想。

我折回原处,神情落寞,萧原安瞥见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并未说什么。

我没将这封信交于萧原安。但几日后我收拾案牍时,看到了吴子裴的名字,他成了萧原安的幕僚。

日子风平浪静了几日。

十月十,我正将菊花决明子制成药包,下人慌张大喊“不好了,有人闹事”。

也挺大胆的,敢来摄政王府闹事。

这种事交给管家来办,我放心。

下人喘着粗气说:“姑姑,是来寻你的。”

我第一反应是吴子裴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寻着声看去,发觉是我根本不认识的黑壮男子。

“你就是叶菱?”男子猥笑着,“生的不错。”

他拿出了半块玉珏。

“吴子裴赌输将你抵给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此时的我更多的不是气,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

我摆出了多月贴身婢女的架势,“他不是我夫君。”

“你胡说,”他急了,“他说你也有另外半块玉珏,你与他是从小定下的亲事。”

“你可听闻京中一些传闻,摄政王有个最宠爱的贴身婢女,还救了他的命,那人便是我。”

我循循善诱,“你看我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像是一个普通贴身婢女的份例吗?”

我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再加了一把火,板起脸来,“怎么,你想同摄政王抢人吗?”

“是啊,你还想同本王抢人吗?”

萧原安的声音突然响起,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他伸手扶住我的腰,“这谁欠下的债你找谁还去,这枚玉珏的亲事,早已作废。”

黑壮男子见到萧原安,吓得连忙下跪喊“是”。

萧原安低头望着我略显僵硬的脸庞,“你我亲口承认的事,你可不能抵赖。”

大概是魔幻的一天。我被送至萧原安的床上如是想。

萧原安只覆了一件寝衣,身下的肌肉若隐若现。

饶是见过无数次他的上半身,我也从未如此紧张。

他覆上身来,轻轻拢开我的发梢,低哑地唤我:“阿菱。”

与吴子裴唤我的那种恶心感不同,他一唤我,我便软了半身。

不知是谁点燃了欲火,我们唇齿轻触,耳鬓厮磨,不舍分离。

他轻轻挑开我身上薄地不能再薄的纱衣,爱抚般地轻柔地吻着我肩下的伤疤。

我不由得嘤咛一声。

这像是一个导火索,后面的我们随心而动,给予彼此欢愉。

孤舟遇雨,几经浮沉。

自穿越到如今近半年,我从一个被舍弃的婢女成了摄政王唯一的侍妾。

不负五爷希冀,无人再比我更能接近摄政王。

天气渐冷,寒意渐渐来袭。

自我侍寝后,萧原安便赐了我漪澜筑于我居住,说那边有一棵大榕树,参天伟岸,我定是喜欢。

但偏殿仍安置着我的东西,到如今细数,我在偏殿居住的时间更长。

新做的冬装渐多,大多都移至漪澜筑,我留了最喜欢的几件在偏殿。

“这衣服真好看,”小桃捧着狐裘大衣称赞道,她成了我的贴身婢女,俸禄也蹭蹭蹭地上涨,“据说还是上贡的唯一一件狐裘,陛下赐给了摄政王,摄政王赐给了你。”

世人皆道摄政王极为宠爱自己的侍妾,连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下送予她。

连我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十二月初,太后诞辰,邀各府女眷于长门宫小聚。

我到时,太后正同候宁夫人笑着说体己话,我问了声安,太后未说起身,我便一直候着。

候宁夫人精通各家八卦,“江宁将军府有喜事了,邵尚书的女儿一嫁进入,不过两月,就有了身孕。”

太后喜笑颜开,“好事,好事啊。”

“太常寺少卿与夫人成婚三年有余,还未有子嗣。就主张将自己的贴身婢女送与夫君,贴身婢女也是争气,一举得男。二人将这孩童养在膝下,也是后继有望啊。”

她端起茶杯,意有所指:“按我说啊,就该如此。这做女子的,理应为夫君考虑,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怎能霸占着宠爱独善其身,叶娘子,你说是与不是?”

“回夫人的话,夫人说的对。”敷衍的场面话我可是个中好手。

太后恍若现在才注意到我,冷淡道:“起身吧。”

我应了声“是”,便就落座。

接下来,太后借着他人的口话里话外地敲打着我。我本应不在意的,但就是有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

我装模作样地喝着一杯水,听下人通传摄政王来了。

萧原安与太后本是亲生母子,但二人并不亲厚。

他一来,不过寥寥数句,就将我接了回去。

“受了哪些委屈,与我说说。”他将汤婆子置于我的手心,握住了我的手。

我挥开他的手,“没有。”

“你的嘴都能吊上一壶水了,”他搂过我的肩靠在他身上,“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们在我这儿讨不到好处,就只会从你这儿下手,委屈你了。”他轻抚我的头发。

我冷哼一声不说话。

“这是我吩咐膳房做的你最喜欢的糕点,你尝尝,”他眼含希冀,见我咬了一口,才轻吻我的额头,“阿菱,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回到王府我需为他准备药浴,虽然我如今成了王府半个女主人,但萧原安的事情仍由我来接手。

他坐于药池中,我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谨,直勾勾地盯着他俊美的脸庞。

“过来。”

他抓住我的手轻抚上他的脸庞,眼睛仿佛要直射进我心里,“叶菱,你会想要我再娶妃或者纳妾吗?”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触着他的眼神一字一顿说:“我不想。”

他的声音温柔又缱绻:“好,都听你的。”

鬼使神差地,我亲吻上他的唇。

然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大概是我们有史以来最疯狂的一次。

以至于第二天,我发了烧。

御医来的时候都擦着冷汗,把完脉开了药,犹犹豫豫地开口说要注意身体。

大年三十,除夕夜,雪天。

我同萧原安进宫参加晚宴。太后喜山茶花,恰逢盛开时节,满鼻芳香,绚烂多姿。

犹记得上次来宫宴时,还有一个讨厌的渣男。

我不经意间问起,“吴子裴现在如何了?”

萧原安停下了手中的投喂,“吾不喜你提起他。”

我哭笑不得,但自己惹的事自己安抚,“妾同他虽有婚约,但从未喜欢过他。只是因着我们两家的缘故,随口一提罢了。”

“真的?”他脸上稍霁。

“妾喜欢的摄政王,天下无双,为何会瞧的上他?”

萧原安被我突然的直白的告白弄的些许脸红,半晌才“嗯”了一声。

他又继续给我夹菜,道:“吴子裴做过什么事,桩桩件件都会报应在他身上。”

临至晚宴末尾,萧原安被皇帝喊去,我则在侧室等候。

然而小桃则领来了一个我熟悉的人。

我行了个礼,“五爷。”

“如今我要唤叶娘子一声三嫂了。”

他凑到我耳边,低语道:“三嫂的情报我甚是满意,不知三哥满不满意?”

“五爷何必来激我?”我微微一笑,“从前五爷道若是事成,万两黄金或万亩良田,由我挑选,不知是否还作数?”

他脸色一僵:“你都知道了?”

我想我应该明白的。我的行为拙劣,只是恰好有人愿意为我兜底。

皇祖生三子二女。先皇为嫡亲大皇子继承正统,奈何英年早逝,只留得一个半大孩童。因而命其嫡亲弟弟为摄政王,帮扶幼儿打理朝政。

幼儿,也就是陛下,逐渐长大,他接受了“白派”的思想启蒙,大致是发展商业,鼓励自由言论,女性进入朝堂等。而以摄政王为首的“守旧派”不能接受如此新颖的观点,他们认为这“于礼不合”。

近些年还是摄政王把持着朝政,他们不敢闹上明面,只敢在民间暗落落地建几个学堂,启蒙年轻一辈的思想,比如高小衙内,就是被荼靡的一批人。

如今皇帝将要及冠,权利就要落回自己的手中,他们便将“白派”思想搬于明面上来。但萧原安并未用什么手段阻止,显然已经默认了此事。

上下沆瀣一气,又何须我这不痛不痒的情报。

在萧原安身边这么久,我早已知道了他的性格。若是他想让我看的到,我就看的见;若是他不愿意让我看到,我掘地三尺也寻不见。

我拾起一个笑容:“或许,五爷该谢谢我。”

他亦笑了,“待至那一日,我必允我之诺。”

萧原安出来时夜色弥漫,我道:“未曾见过此时的皇宫,想走走看看。”

他屏退了下人,为我披上厚厚的衣服,提灯与我同行。

寒风瑟瑟,夜凉如水,但他的手紧握着我的手,便也不觉了。

“阿菱,”他将一朵墨色山茶别于我发间,“你来时说喜欢这花,我问太后要了一些种子,来年,它必绚烂于整个摄政王府。”

“只是现在,我只能借花献佛了”。

我一怔,似乎很多时候我无心的一句话,他便放在心上了,也那样做了。

我道:“妾很喜欢,因为是王爷送的。”

未央宫前的烟花突然绽放,万般绚烂下,倒映我们眼中的彼此。

正月,皇帝及冠,加元服,封年号为“元和”。

同日,摄政王交权,皇帝封其为“贤王”,辅朝政。

元和一年四月,我被查出怀有身孕。

元和一年十月,陛下颁布新的律法。不再允许私下处决;废除妇女沉塘等糟粕的律法;允许摆设私摊,然必须取得通行证等

改革只进行了一部分,雄心壮志的陛下仍在为他的王朝继续努力。

元和二年一月,墨色山茶开满了整个摄政王府。

花香四溢,此情此景下,我唤道:“萧原安,我想当你的正妻,唯一的正妻。”

他轻吻我的嘴唇,一触即分:“你的想法很放肆,但吾允了。”

元和二年二月,我诞下一子,名唤萧凌。

元和二年三月,皇帝颁布女子可入学为官的律法。

同月,萧原安力排众议,求得圣旨,我被封为贤王妃。

大婚那日,十里红妆,满城皆庆。

端王送来万两黄金的贺礼。

我坐于喜房,萧原挑开我的面纱,与我行了一揖:“问贤王妃安。”

我笑道:“贤王是我的夫君,你是何人?:

他轻搂住我,“我便是你的夫君。”

元和二年八月,秋闱。

白秋濯得了头名,为解元,成了女子入官第一人。

同月,各地兴办女子学堂。

元和三年三月,春闱。

白秋濯又得了头名,为会元。

元和三年四月,殿试。白秋濯得状元。

连中三元,自此前路光明,直挂云帆济沧海

元和三年五月,皇宫设粽子宴,邀大臣参与。

我于宴会见到了高衙内,他褪去了青涩,着蓝色官袍,颇有气度。

他也认出了我,有些讶异,我笑着朝他颔首。

萧原安吃了味,“王妃认得他?”

我点了点头,“他曾救过我的命。”

他沉思了片刻,喊人送去了他的玉佩,上面刻着“萧”字,是他的身份象征。

“若是你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宴会开始,宫女们端上了粽子。皇帝大赞,以诗文为乐,赢的人得赏赐五毒荷包,甚是其乐融融。

我还听宾客们调笑道,高衙内,哦不,现在是翰林院编修了,他乡试会试殿试都得了第二,都被白秋濯压了一头。

我想,怕也是一对欢喜冤家吧。

元和五年,万事皆兴。

贤王自请封地,携贤王妃前往江南。

萧凌五岁,甚是闹腾,被小桃带去外面游玩。

萧原安放下手中书,看向前方:“你曾说喜欢江南的景致,以后,我们就于此地定居。”

我说:“好。”

番外

七岁那年,萧原安得了一只小白狸。那猫甚是机灵,总是在他愤怒的边缘疯狂试探。但它一撒娇,他又心软了。就是这样,他将小白狸宠的无法无天,后来它便闯祸了。

母妃说这孽畜邪性,不该为皇子所养,遂杀了它。他挣扎过,愤怒过,只是一句“你是皇子,不该这样”就将他的所有情绪扼杀在摇篮里。此后十余年,他的眼中全是规矩礼制。

二十五岁那年,他遇到了一个人,像是成了精的小白狸,机敏伶俐,讨人喜欢。

这一次,他抓住了,也不会再让她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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