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林利（长沙理工大学设计艺术学院硕士研究生）
通信作者：张剑（长沙理工大学设计艺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基金项目：湖南省社会科学基金规划重点项目（17ZDB001）。
摘要：将传统文化转换成服务艺术设计、数字游戏创作的元素是文创行业常用的创意方法，敦煌壁画更是数字游戏创作行业追逐的热点。为了更有效地传承敦煌文化，文章以《王者荣耀》游戏角色设计研究为切入点，通过敦煌壁画元素的人物形象分析，如二维视觉人物形象转化为 3D 游戏人物的表达；利用壁画人物的配饰为游戏中人物角色塑造适配性的装饰物；强化色彩在数字图形中的审美效果。这些借鉴传统文化艺术元素拓展应用的手法，使得壁画元素较好地融入到了现代数字游戏场景中，提升了数字游戏的文化内涵和审美效果，被广大游戏爱好者接受。拓展应用效果再现了敦煌壁画艺术的时代光芒，也为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敦煌壁画艺术探索了新的方向。关键词：王者荣耀；敦煌壁画；数字游戏；人物形象；拓展应用
本文文献著录格式：吴林利，张剑.敦煌壁画元素拓展到数字游戏的角色设计研究——以《王者荣耀》为例[J].湖南包装,2023,38(1):122-125
敦煌壁画是世界文化遗产、中华文化瑰宝，具有独特的艺术意蕴，历经了千百年的发展，逐渐形成了多元文化相互融汇的佛教艺术风格。近年来，在文化自信的感召下，传统文化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国家推出了一系列有关文化复兴的政策，弘扬与继承传统文化的行为受到了广泛认同，传统文化在创新性传承方面成为了新时代文化传承研究的重点。在互联网已经普及的大背景下，数字化技术的文化传播呈加速发展趋势，以抽象的文字为主体的传播形式已适应不了当下受众群体的需求，而图像视觉化传播形式的出现让抽象的文字、扁平的图案等表现形式有了动态影像、沉浸式体验、文化性融合、艺术性渲染等多元化措施，乃是现代人更容易接受的文化传播形式。图像视觉化的传播方式就是将文化符号付诸在产品之上，通过游戏人物、场景、服饰、道具、形象等设计来促使消费群体直观地了解游戏中传达出的文化内涵，以此作为文化传播的桥梁。将游戏角色特征与敦煌壁画元素相融合，建立与受众群体之间的纽带，就形成了新的文化符号。视觉图象数字化的《王者荣耀》这一游戏媒介形式满足了人们寓教于乐的休闲需求，是文化传播和精神诉求的时代特征体现，是传播敦煌壁画文化的新载体。1 壁画元素梳理
敦煌石窟壁画是自前秦开始历经千年绘制而成的石窟佛教艺术瑰宝。受域外佛教文化和历朝历代社会因素影响，壁画呈现出风格各异、中西融合的特点，就绘画语言来说，通过点、线、面、色、构图等造型元素组合，形成了飘逸、灵动的审美效果，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人物、服饰、动物、风景、配饰等形象的描绘以中国画技法为基础，又试图以西画的体积感、透视理念去塑造。这些特点就演绎出了独具魅力的敦煌壁画。1.1 形象动态
敦煌壁画艺术形象秉承了印度佛教中人物飞腾基本姿势，具有柔和的特征。“S”形造型、多位弯曲和伸展的静态人物也展现出一种节奏与韵律之美，天衣飞扬，满壁风动，身体与飞扬的飘带交相辉映，仿佛与万物共舞，飞天的情愫与意志都得以物化，人物造型着重考虑的是飞动的旋律而非体积，且身上的服饰是飘荡飞动的带纹代替传统的贴身布衫。人物的造型与线条的运用相得益彰。飞天形象的塑造是因各个历史时期文化差异和思想潮流的不同而产生造型变化，不同阶段飞天形象的造型、形式感以及布局上特征各异：北凉洞窟内的飞天人文造型以男性为主，有印度、西域的特征，一般是秃顶、椭圆的脸型，鼻梁直立，眼耳嘴的造型大于常人的比例，但由于体型比较短而粗，所以小字脸特征尤为突出；北魏时期脸型开始趋于修长，面容显得秀丽朴实，小巧的嘴巴和耳朵的比例以秀美为主，五官的整体审美效果更加和谐匀称，且飞天的体形也更为修长，甚至部分飞天体态的下半身比例长达上半身的两倍；而隋朝时期飞天则彻底摆脱了西域形态，更像中原的女子；而唐朝时飞天形态则完全实现了汉化，在中国传统的神话传说中，以彩带代替天人的羽翼，是一种新的艺术形式。飞天形态是敦煌壁画中最具特色的风格元素。但除了人物形态以外，壁画中的图案也是敦煌文化的主要特征。1.2 图案特征
敦煌壁画的基本图案素材通常取自于当时人们生活中的服饰、饰品，这是区别于其他壁画内容所不同的艺术“原型”，经画师们不断地对原型加以提炼雕刻，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和创新，便产生了花、鸟、人等各种不同的图案式样。敦煌壁画的图案纹样主要分为三大类：植物纹、动物纹、几何纹。各个时期的装饰图案都有所差异：如几何纹为北朝时期的主体图案，且以植物为辅，其中几何形态主要有莲花纹和忍冬纹，而这些纹样的颜色通常为石青、石绿色、黑色，多用于石窟顶部的藻井、平棋和四壁；隋朝是敦煌壁画发展的关键时期，图案样式大多是联珠纹和火焰纹等，其格调看起来纤细优美、动感较强，多以土红色、石绿、黑色等为主要填料，应用于墙体的龛楣及侧饰；唐朝时期的主体图案更加繁复艳丽，多以植物图案为主，重点是复合式莲花图案，典型的有莲花纹、宝相纹，也大多用于洞顶；宋朝时，经历盛极一时的繁荣时期后，这一时期壁图绘画开始趋向衰落，其图案大多是动物纹样，因深受当时宫廷绘画的影响，线条画风较简练，但总体让人感到庄重平和。敦煌壁画的装饰图案随着不同时期而世俗化，针对这些变化也让敦煌文化元素从单一性转向了丰富性。壁画的魅力不仅仅是形象动态和图案装饰特征明显，壁画色彩的运用也具有独特的美感。1.3 色彩风格
敦煌壁画就色彩的效果来看，整个画面色调饱和度并不高，清新雅致，不管是暖色调还是冷色调都透着一股沉稳的和谐之美，虽是五颜六色却又处理得华丽而庄重。在色彩配置方面，主要采用了红、黄、蓝、绿、黑这几个色调：北朝初期用色相对简单，主要颜色有土红、石绿、石青、黑色、白色，色彩的运用没有太大的变化，色彩的原材料是对矿物颜料的直接运用，显得较单一。与北朝相比，隋代的单色很多，多了几种不同的调和色，这种调和色是用两种到三种不同的颜色混合而成的，比北朝时期的单一颜色要淡一些，但也有多种不同颜色搭配，让整个画面看起来更加丰富，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深色和浅色的强烈反差，视觉画面表现为暖灰色调。唐代的颜色基本上沿用了隋代的调和色，在深浅不一的色彩明度中加入了冷暖对比的色调以及渐变的手法，色彩的运用形式更为丰富多样。渐变、冷暖、协调成为唐代绘画的一个重要特征，摒弃了隋代的调和色，改为高纯度的调和色，虽然增加了色彩的浓淡，但未破坏整体的和谐与包容。到了宋元时期，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繁华，这个时代的色彩更多是受宫廷画风和中原文人画家喜用墨色、淡雅的影响，在色调上，更多的是以同类色系为主，整体上呈现出一种柔和的情调。敦煌壁画中的人物造型、装饰图案、色彩风格等元素特征既有中国画和传统装饰纹样的意蕴，又柔合了西方艺术的表现手法，是佛教艺术的巅峰，为后世的音乐、雕塑、绘画艺术的创作提供了创作灵感。同样，也为数字化游戏设计提供着丰厚的创作素材。如《王者荣耀》游戏中的人物塑造借力敦煌壁画元素最为明显，不仅传承了壁画元素的运用，一定程度上还具有创新性。2 游戏传承创新
从 2018 年起，腾讯和敦煌研究院联手推出了《王者荣耀》，并以敦煌文化为根基，运用数字化技术手段将其人物角色融合壁画元素进行制作，将敦煌壁画元素活化，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到2021 年，联合打造出品了角色人物杨玉环遇见飞天皮肤（图 1）、瑶遇见神鹿皮肤（图 2）和貂蝉遇见胡璇皮肤（图 3）等。腾讯“数字丝路”项目将网络和历史文化结合到了一起，依托数字技术重点将人物设计、配饰转化和色彩搭配设计借鉴壁画元素创意，传播敦煌壁画的时代之美，让更多的人感受到数字游戏所赋予的文化价值。图 1 《王者荣耀》中杨玉环的人物设计
图 2 《王者荣耀》中瑶的人物设计
图 3 《王者荣耀》中貂蝉的人物设计
2.1 人物设计
《王者荣耀》敦煌系列自 2018 年推出以来，获得了游戏玩家的巨大反响。杨玉环遇见飞天在皮肤的设计上，角色形象采用了莫高窟第 112 窟《观无量寿经变一反弹琵琶舞》，也就是敦煌飞天中著名的反弹琵琶。不仅如此，还借鉴了莲羊的岩彩画作品《舞乐飞天图》。而在创新上，杨玉环则以“飞腾的舞姿”破壁而出 ,反弹琵琶，身如燕子，翩翩起舞，将形象神化于群山祥云之间 , 动作尺度带有唐朝的风姿绰约，由平面化造型拓展到人物的三维立体化造型。瑶遇见神鹿皮肤的设计灵感取自莫高窟第 257 窟的《九色鹿王本生》，造型上刚柔并济，以壁画原作为基础，采用了现实主义手法，并在鹿角上加入了梅花，保持了原作的本质。鹿角的造型轮廓厚实清晰，头颅骨显得丰满无比，修长的四肢体超过了真实物象的比例，脖颈动态昂扬向上，集秀美与力量美于一体。带有灵性的敦煌神鹿与角色英雄瑶相结合，又传达出另一种别样的意境。第三款角色皮肤貂蝉遇见胡璇再一次带来了轰动，角色造型上采用了三道弯、歪项等动作作为角色的主要造型，并沿用了敦煌莫高窟第220 窟《东方药师经变画》中的人物形象，以及壁画里的勾翘脚、佛手式等姿势。在此基础上，将胡旋舞姿与唐代的舞姿结合在一起，整体构成以流线为主，夸张的舞蹈动作打造出一个“唐韵胡风”赤足轻点舞筵、急转如风的胡旋舞伎形象，产生一种“西域美人”的审美感觉，同时也突出了唐朝时期的包容性与开放性。2.2 配饰转换
人物角色装饰中的服饰图案、形象佩饰等沿袭了壁画的造型元素，将图案和配饰进行了质感化塑造以适合人物的立体动感造型要求。杨玉环在造型上看基本以中国画线描的手法勾勒形体，确又沿袭着敦煌历代壁画的内涵，从唇部妆容描绘、发髻款式的设计甚至飘带细节的描绘严格吻合历史因素去传承设计。除了敦煌壁画中的火焰纹和莲花纹，杨玉环的发型也是敦煌的飞天髻，脸上涂着鲜艳的胭脂，妩媚动人，眉目间带着西域特有的雍容华贵。包括身上佩戴的臂钗、手钗、脚钗以及飘逸的披风和披肩等，都是隋唐时期饰品。而九色鹿注重的是鹿角的设计，在九色鹿的鹿角上加饰了枝叶与梅花图案作为点缀，瑶服饰上以及武器上与神鹿身上的祥云飘带相呼应，以及瑶头上鹿角与神鹿也相互呼应，表现为瑶与神鹿融为一体、合二为一。瑶服装上采用了现代服装的裁剪手法，使服装更加立体、生动；白色的纱衣在微风中猎猎作响，显得更加神圣。“遇见胡璇”选取了第 220 窟中作为主要装饰的缠枝石榴捲草纹来串联整个设计，搭配垂蔓、菱格纹、圆叶纹、斜方格纹等装饰图案，并以壁画上的装饰线条为装饰，使敦煌风情得以保存。在创作上，赤足腰上的胸口处设计了斜帔的造型，膝盖上设计了纱制，服饰整体线条及细节上多以螺旋线条的趋势直接营造动势，淡雅的青白色衣服产生了一种韵律般的灵动之感。此外，还融合了现代装饰艺术的金属质感以表达高贵脱俗之意。2.3 强化色相
色彩搭配基本传承了壁画色彩关系，适当拓展了暖色的色域，并还原了壁画未褪色时绚丽又沉稳的色彩风格。角色杨玉环的色彩主要来源于敦煌色彩中的蓝色系（石青、青金石等）及橙色系（铅丹、铁红等）。为了满足数字化人物视觉需求，增强了色彩的饱和度和明度，由鲜亮的橘红色加上亮丽的蓝绿色构成主角的衣饰 , 与较深的蓝色背景形成强烈反差，更加突出了主体人物形象。画面采用了龟兹的风格，以橙色和石青色为主，加入了现代的金箔、银箔等金属元素，给画面增添了一种华丽的感觉。神鹿还原了敦煌壁画的中性调和色。虽说是“九色”，但它的主体还是以白色为主，用彩笔勾勒，简洁明了。神鹿形象是以敦煌白色鹿身为原型，在此基础上赋予流光光效，浑身充满斑斓的光感，寓意九色鹿仙气飘飘，再采用绿松石色泽加以修饰，使其流动晕染，形成了一种非常鲜明的暖色和冷暖反差，视觉效果极富勃勃生机之感。而貂蝉形象的色彩搭配是借鉴第 220 窟《东方药师经变画》里的风格，将冷色系中的石绿色作为主色调，点缀同类色青金石蓝丰富色相，辅以暖色系中的朱红色制造了强烈的色彩对比效果。除此之外，还运用了渐变色，而饰品融合了金箔、银箔等金属材料，华丽感既诠释了唐朝时代特征，也符合数字化人物形象的视觉冲击感。3 拓展应用的意义
自 2018 年开始《王者荣耀》与敦煌研究院开启跨界合作关系以来，设计了“数字供养人”线上活动和开发“云游敦煌”APP，3年间有超过两亿人次参与到线上体验活动中来。“云游敦煌”APP已经有 3700 万在线游客，24 万名公益爱好者利用腾讯公益平台为敦煌石窟保护工程募集善款，15 万名网友在线以语音形式演绎敦煌动漫。技术就是语言，体验就是内容，通过更多数字技术活化传统文化，丰富视觉效果，在内容上呈现更具特色的设计表现，实现用户在体验过程中感受敦煌文化的魅力。3.1 活化传统文化
敦煌壁画元素在游戏《王者荣耀》场景、人物、服饰中的拓展应用成功地将传统文化移植到现代数字化的娱乐文化中，给游戏带来无穷的、具有独创性的民族精神文化形态内涵。把中国的传统文化和当代的创意设计结合起来，把艺术和设计有机地结合起来，把敦煌壁画的符号加以提炼进行衍生设计，表现文化的附加价值。把中国传统文化渗透到游戏角色与故事之中，传递出敦煌艺术的精神文化底蕴，让动漫游戏真正成为传播敦煌艺术文化的重要载体，让传统文化活化丰富新时期人们的精神文化。数字游戏活动是全身心投入的文化行为，游戏角色和故事情节是主体，但新颖的视觉场景也是吸引游戏玩家的重要内容，也需要传达一定的文化内涵和艺术氛围。3.2 丰富视觉场景
文化产业面对时代的大发展 , 迫切需要探索传统文化发展的新思路、新途径和新方式。用现代科技媒介表达传统文化，不仅使游戏设计中具有传统文化的价值观和内涵，还要有突出的视觉表达效果，如《王者荣耀》中通过人物形象的立体拓展，以及配饰的转换和色彩的对比，强化了游戏角色的视觉表达，突出游戏角色个性特征，满足大众审美需求，用户对游戏的体验感得以强化。这既是敦煌壁画发展的一种革新，也是现代数字媒介需要注重艺术效果的反映，因此，应该充分地吸取和运用这些传统文化元素，将其运用到新的文化传播媒介上，突破常规设计手法，拓宽思路，从而实现传统与现代的交融。3.3 拓宽设计表现
在数字游戏角色设计中所使用的借鉴、解构、夸张等手法既是寻找创新点，也是寻求嫁接的突破口，开创了一种新颖的审美体验与感受，打破“形”的思维定势束缚，以产生不同的形态与艺术风格。传统文化元素运用于现代数字媒介，是对“质”的一次飞跃，突破了材料的桎梏，没有了物化的技术限制，创作的可行性有了无限可能，同时，也将多种文化元素融合在一起，极大地提高了用户的价值判断、审美情趣和文化认同感。《王者荣耀》既为传统文化的有机传承探索了有效的途径，也丰富了现代数字游戏设计的表现语言，使传统的优秀文化艺术展现出时代的光芒。4 结语
敦煌壁画元素在《王者荣耀》中角色设计的拓展应用是将传统文化转换成现代数字媒介进行传播的全新尝试。游戏作为当下群体记忆最快速的载体，能够突破传统媒介形式更深刻地去认识中国传统文化，利用现代设计语言将壁画元素通过转换、拓展、借鉴等方式丰富游戏设计表达是可行、成功的。敦煌壁画的形式风格和主题表达是具有丰富文化内涵和艺术价值的佛教艺术代表，具有极高的拓展应用价值，为媒体艺术、文创设计等现代设计提供了丰润的传统文化营养。借助数字技术以及文化元素解构重组等设计手法，让游戏玩家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感受中华传统文化的魅力，使传统文化的传播更贴近现代人的体验习惯和审美情趣，接下来将以敦煌壁画元素拓展到数字游戏设计研究成果为基础，开展敦煌壁画文创设计研究，这对于中国传统文化转换为服务文旅产业方面具有良好的实用价值和深远的意义。（原文载《湖南包装》2023年第1期，知网、万方、中国学术期刊综合评价数据库、中文科技期刊数据库、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学术期刊数据库收录。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认定的学术期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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